Brooklyn Boys
當他說,在我回來之前別幹任何傻事時,他是真的以為自己只會離開一陣子。
幾周,幾個月,最多幾年,大概就是一場戰爭的長度,然後他便會回到布魯克林,繼續他那平凡的生活直到美國再一次需要他挺身而出。一場戰爭還能有多長呢?他當時這麼想,回來時希望史蒂夫已經成功跟哪個幸運的女孩牽上幾次手,最好還能把他那珍藏多年的初吻與童貞給送出去才是,要不然,他可得好好教他幾句歐洲人怪腔怪調的口音,看看年輕的女孩們吃不吃這一套。
如今回憶起來,那時的自己簡直天真得過分,不論是對戰爭還是對史蒂夫。
但誰又能在那個時候就料想得到這場在歷史記載中時長五年的大戰,最終卻在他們身上持續了數十載之久。
九頭蛇和復仇者。如果當年有人告訴他們,此時一別,命運將會殘酷地將他們放到對立的兩側,終有一天他們會舉起武器朝向彼此而非並肩站立。巴奇肯定會大笑出聲,伸手捏捏對方的肩膀告訴他,「嘿兄弟,你喝多了,我跟史蒂夫成為敵人?噢老天啊,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這是我此生聽過最幽默的笑話。」畢竟那可是史蒂夫.羅傑斯,他認識了將近一輩子的好朋友。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是永遠不會改變的話,那勢必就是他與史蒂夫之間的情感了,對此他抱持著十足的信心,等到戰爭結束,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到他們最喜歡的熱狗攤去買兩份熱狗,一個什麼都加,一個只加蕃茄醬,然後坐在人行道的階梯上看著孩子們奔跑而過,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
然而等到他終於再度踏上布魯克林的土地之時,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抬頭挺胸、意氣風發的巴恩斯中士,原先體型瘦小、總是被軍隊拒絕的史蒂夫則成了超級英雄美國隊長,布魯克林也已經歷經風霜和變革,成了他所不認識的布魯克林。
這種感覺倒也不像他看見曼哈頓那櫛比鱗次的摩天樓時內心湧起的震撼。
他還記得自己看著面前的高樓大廈,轉頭與史蒂夫說,「我至今還是無法習慣人們生活在那麼高的地方。」
史蒂夫聳聳肩,他說這裡太壅擠了,沒有辦法。
巴奇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邊想,也許自己沒有經歷過墜落山谷時寒風冷冽在耳際呼嘯的恐懼,他或許也能試著享受從高處俯瞰城市的快感,但如今比起待在制高點,他更喜歡腳踏實地——字面意義上——的感覺。
相較之下布魯克林的變動儘管沒那麼誇張,卻仍然令人難以忽視。
兒時住的公寓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之中,史蒂夫家也是,那棟矮樓被剷平重建,新的房屋沒有了前廊,自然也就沒有了那藏在磚塊底下的備用鑰匙。不知道為什麼巴奇突然很懷念他們兒時將一堆枕頭堆在地板上,頭靠著頭倒在上面看窗外雲朵飄過替它們的奇形怪狀聯想命名的日子。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從沒想過再次踏上家鄉的土地時,自己會是這副模樣,也沒有想過,這座城市會以這副陌生的面貌迎接他。
太天真了啊,果然,戰爭與時間的雙重作用之下,他很難分辨哪一個才是傷害他、或是他們更深的。但或許,或許,記憶才是最令人痛苦的部分,只因他們都再也沒辦法回到過去,那個舉目望去一切都燦爛耀眼的時光。
午後的陽光、揚起沙塵的小徑、夏日的一支冰淇淋、在東河裡打的水仗。
愉快又滿足的笑容綻開在少年們的臉上。
「這不是我們的布魯克林。」他最終只是輕輕這麼說道。
他以為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夠好,畢竟他沒有要責怪任何人或事物的意思。命運的力量如此巨大,又有誰能抵抗得了這樣的未知。然而顯然他徹底低估了身邊那與他一同長大、認識了彼此一輩子的男人。
史蒂夫在聽見了他的話後轉頭看向他,一絲哀愁浮現在他漂亮的藍色眼睛裡,巴奇本想出聲安慰對方自己很好,只是突然覺得有點感慨而已。然而他才正要張口之時,只見那抹憂傷情緒很快消失無蹤,一個燦爛的笑容掛上了史蒂夫的臉頰,在那一瞬間巴奇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仍是當年那個雖然瘦弱卻有著遠大志向並且百折不撓的小不點,用著不服輸的語調對他說,「既然如此,那就將它再一次變成我們的布魯克林吧。」
「你是指……?」
史蒂夫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眨了眨眼睛問他,「你願意跟隨美國隊長出生入死嗎?」
巴奇笑起來,他伸出手輕輕揍了一下史蒂夫的肩膀,說,「還記得美國隊長現在是山姆了嗎?你這傻小子。」
「是你說我把所有的愚蠢都帶走了的。」史蒂夫聳聳肩說,「所以怎麼樣?不是美國隊長的話你就不願意跟上了嗎?」
這下巴奇嘴角上揚的角度更加明顯起來,他發出一個難以判斷情緒的哼聲,接著抬起一邊眉毛,看著面前的老友說,「這個嘛……我說過我只跟著那個笨到連打架都不會逃跑的布魯克林小個子,這聽起來像你嗎?」
史蒂夫跟著笑起來,他偏過頭說,「聽起來很像我。」
「那麼。」巴奇站起來,扯扯領子,朝對方努努嘴說,「走吧?」
「走吧。」
tbc.
幾周,幾個月,最多幾年,大概就是一場戰爭的長度,然後他便會回到布魯克林,繼續他那平凡的生活直到美國再一次需要他挺身而出。一場戰爭還能有多長呢?他當時這麼想,回來時希望史蒂夫已經成功跟哪個幸運的女孩牽上幾次手,最好還能把他那珍藏多年的初吻與童貞給送出去才是,要不然,他可得好好教他幾句歐洲人怪腔怪調的口音,看看年輕的女孩們吃不吃這一套。
如今回憶起來,那時的自己簡直天真得過分,不論是對戰爭還是對史蒂夫。
但誰又能在那個時候就料想得到這場在歷史記載中時長五年的大戰,最終卻在他們身上持續了數十載之久。
九頭蛇和復仇者。如果當年有人告訴他們,此時一別,命運將會殘酷地將他們放到對立的兩側,終有一天他們會舉起武器朝向彼此而非並肩站立。巴奇肯定會大笑出聲,伸手捏捏對方的肩膀告訴他,「嘿兄弟,你喝多了,我跟史蒂夫成為敵人?噢老天啊,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這是我此生聽過最幽默的笑話。」畢竟那可是史蒂夫.羅傑斯,他認識了將近一輩子的好朋友。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是永遠不會改變的話,那勢必就是他與史蒂夫之間的情感了,對此他抱持著十足的信心,等到戰爭結束,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到他們最喜歡的熱狗攤去買兩份熱狗,一個什麼都加,一個只加蕃茄醬,然後坐在人行道的階梯上看著孩子們奔跑而過,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
然而等到他終於再度踏上布魯克林的土地之時,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抬頭挺胸、意氣風發的巴恩斯中士,原先體型瘦小、總是被軍隊拒絕的史蒂夫則成了超級英雄美國隊長,布魯克林也已經歷經風霜和變革,成了他所不認識的布魯克林。
這種感覺倒也不像他看見曼哈頓那櫛比鱗次的摩天樓時內心湧起的震撼。
他還記得自己看著面前的高樓大廈,轉頭與史蒂夫說,「我至今還是無法習慣人們生活在那麼高的地方。」
史蒂夫聳聳肩,他說這裡太壅擠了,沒有辦法。
巴奇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邊想,也許自己沒有經歷過墜落山谷時寒風冷冽在耳際呼嘯的恐懼,他或許也能試著享受從高處俯瞰城市的快感,但如今比起待在制高點,他更喜歡腳踏實地——字面意義上——的感覺。
相較之下布魯克林的變動儘管沒那麼誇張,卻仍然令人難以忽視。
兒時住的公寓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之中,史蒂夫家也是,那棟矮樓被剷平重建,新的房屋沒有了前廊,自然也就沒有了那藏在磚塊底下的備用鑰匙。不知道為什麼巴奇突然很懷念他們兒時將一堆枕頭堆在地板上,頭靠著頭倒在上面看窗外雲朵飄過替它們的奇形怪狀聯想命名的日子。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從沒想過再次踏上家鄉的土地時,自己會是這副模樣,也沒有想過,這座城市會以這副陌生的面貌迎接他。
太天真了啊,果然,戰爭與時間的雙重作用之下,他很難分辨哪一個才是傷害他、或是他們更深的。但或許,或許,記憶才是最令人痛苦的部分,只因他們都再也沒辦法回到過去,那個舉目望去一切都燦爛耀眼的時光。
午後的陽光、揚起沙塵的小徑、夏日的一支冰淇淋、在東河裡打的水仗。
愉快又滿足的笑容綻開在少年們的臉上。
「這不是我們的布魯克林。」他最終只是輕輕這麼說道。
他以為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夠好,畢竟他沒有要責怪任何人或事物的意思。命運的力量如此巨大,又有誰能抵抗得了這樣的未知。然而顯然他徹底低估了身邊那與他一同長大、認識了彼此一輩子的男人。
史蒂夫在聽見了他的話後轉頭看向他,一絲哀愁浮現在他漂亮的藍色眼睛裡,巴奇本想出聲安慰對方自己很好,只是突然覺得有點感慨而已。然而他才正要張口之時,只見那抹憂傷情緒很快消失無蹤,一個燦爛的笑容掛上了史蒂夫的臉頰,在那一瞬間巴奇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仍是當年那個雖然瘦弱卻有著遠大志向並且百折不撓的小不點,用著不服輸的語調對他說,「既然如此,那就將它再一次變成我們的布魯克林吧。」
「你是指……?」
史蒂夫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眨了眨眼睛問他,「你願意跟隨美國隊長出生入死嗎?」
巴奇笑起來,他伸出手輕輕揍了一下史蒂夫的肩膀,說,「還記得美國隊長現在是山姆了嗎?你這傻小子。」
「是你說我把所有的愚蠢都帶走了的。」史蒂夫聳聳肩說,「所以怎麼樣?不是美國隊長的話你就不願意跟上了嗎?」
這下巴奇嘴角上揚的角度更加明顯起來,他發出一個難以判斷情緒的哼聲,接著抬起一邊眉毛,看著面前的老友說,「這個嘛……我說過我只跟著那個笨到連打架都不會逃跑的布魯克林小個子,這聽起來像你嗎?」
史蒂夫跟著笑起來,他偏過頭說,「聽起來很像我。」
「那麼。」巴奇站起來,扯扯領子,朝對方努努嘴說,「走吧?」
「走吧。」
tbc.